瑞幸之殇，尽调之痛

来源：法律安全管理总部 党易琛 | 发布时间：2020-05-28

——技术人员的判断足够且充分吗？

——财务人员不懂技术、法务人员不懂技术，故不需要对技术进行判断，我们的技术人员足以对技术进行判断。

——技术来源清楚吗，有足够证据吗？

——我们只能推论，对方没有提供足够资料。

这段对话来自于某项目中现场尽职调查财务、法务人员同业务人员的沟通、交流。业务人员认为目标公司已提供的信息是真实、充分、完整且足以判断项目风险的，而财务、法务人员提出了质疑。投资并购项目中，由于卖方深知自己公司的弊病和问题所在，往往会利用尽职调查人员难以跨专业交叉印证项目风险，进而将公司包装单一专业的人员难以识别和发现风险，同时利用尽调组织人员固有的思维误区，将专业团队拆分进行尽调，卖方定向造假，买方信息压缩失真，进而无法确认信息真实，同时限制专业团队尽调边界，将风险藏匿于各专业团队无法单独查证的范围，从而将一只丑小鸭包装成白天鹅。

（一）信息真实问题

这里的信息真实指定是由于信息在不同层级流动，例如目标公司提供给投资方的信息，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经营信息在数日内由投资方查实查证，导致无法查验一手的、真实的、被压缩的信息。而信息压缩（例如财务账册和企业经营、决策行为间不是一一对应关系）导致的核心信息、判断被删，进而压缩后信息同压缩前信息内容不一致。通常信息不真实来自于未做穷尽判断和未做交叉判断。如何确保做出穷尽判断和交叉判断？

首先，穷尽判断需要确保查看所有必须的资料，梳理所有异常信息。查看所有必须的资料现阶段可以通过集团投资并购制度中尽调清单一项项勾选确认完成，但是如何确认所有信息真实而且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

以控制权变更条款为例，一条常见于海外并购中需检查的条款，在国内并购中，却容易被忽略。如果该项条款在尽调中不被梳理出来，有可能面临在完成股权变更后债权人依据该条款要求提前偿还债务，进而我方现金流面临巨大压力，可能收购失败。此项可能为业务人员或法务人员不了解、不知晓该项特殊规定的影响进而未做总结、提示。

为避免此情况，是否可以在尽调中效仿合同审核要点，对于需注意的关键问题列明，即对于尽调指南进一步细化，通过是否类问题精准了解每个特殊类问题是否存在，并且通过不同颜色来区分风险程度。如下图：

但此种方式同样存在瑕疵，回答规定的是否问题，需要将本份清单实时更新以适应新变化，使用的人员若无主观能动性，会局限尽调范围，致使清单外的风险难以识别。此为单一专业团队尽职调查的天然局限性。

（二）投资并购项目信息收集界限

假设，在信息真实解决后，投资并购项目中，尽调团队对于信息收集的范围和边界随之而来。此处问题有二，一是不能够收集较多信息，往往在立项审批时，面对有限的时间，收集掌握的信息量少之又少。如下图所示：

在保证信息整理质量和信息整理范围的前提下，信息整理的时间需大幅增加。这类三元悖论存在于任何一个投资并购项目中，即在项目总投入确定且有限的前提下，信息整体的时间、范围、质量必然有一项会收到影响。

当大家为瑞幸咖啡的造假惊呼时，是否有人留意到，浑水是通过400多天、投入上千人的调查而非依赖于瑞幸提供的信息，通过门店制作咖啡的计数、了解瑞幸店长群的沟通设置方式，才逐步揭开瑞幸造假的面纱。诚然，对于投资并购项目中的业务人员，其已经认为推进的项目已是优中选优，目标公司通过限制提供数据、减少尽调时间、虚张声势，进而将其核心风险及问题予以掩盖，导致投资方做出有利于目标公司的判断，进而无法揭示风险或者说明风险是行业通病而不是公司特有问题予以规避。

在目标公司提供资料时会进行限制以掩盖风险，可是在尽职调查团队内部资料分配时，如果仍旧以专业为区分进行限制，那么就此掩盖的风险完全是人为因素。

以文章开头提及的技术来源问题为例，技术团队基于行业惯例或者思维定势，在看到材料时，天然的认为技术来源没有瑕疵，不存在问题。可是在财务、法务人员的眼中，公司没有为开发技术而付出资金、资源和签订合同，更甚者，有线索证明技术是利用上一家企业的资金、资源形成的。此时，只需要财务、法务人员查阅公司早期开发的资料和研究结论即可形成闭环的判断，却遭致业务人员的阻拦。而尽职调查结束后，当技术团队回答该项问题时指出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料、数据支撑，所以无法排除技术来源瑕疵的风险。

我们可以发现，如果在尽职调查中，各个专业团队能够充分查阅资料而不被业务人员人为的进行资料分割，诸多项目风险会更为确定的暴露。

解决方案

前述现象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目标公司抓住了投资人的常规尽职调查方法的缺陷和漏洞，即依赖单独的第三方报告，由业务人员进行判断整合，由此引发的是一旦第三方报告的业务范围没有重合，就会引发风险遗漏的情况。以上文提及的技术来源为例，在查看上一轮投资人的尽调报告中，我们发现无论财务、法务、技术尽调报告中均没有提及这一问题，纠其原因，此问题不属于传统的财务、法务尽职调查范畴，而技术尽调中由于没有足够的财务数据、合同予以支撑，往往难以判断管理层访谈的信息是否真实，如果业务人员据此得出结论，将会漏洞百出。

为了解决此问题，在尽职调查中，打破专业界限，将各专业间的信息进行交叉印证，如下图所示：

如此，将各个专业的尽调范围重合，将钱、票、合同、货物、研究报告等组合，按照特定的顺序排列后，公司的运营发展脉络才有可能清晰的回溯，方可梳理历史，着眼未来，发现风险。